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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人权宣言》第二十六条第一款声称:“人人都有受教育的权利,教育应当免费,至少在初级和基本阶段应如此。初级教育应属义务性质。技术和职业教育应普遍设立。高等教育应根据成绩而对一切人平等开放。”然而在大多数国家,高等教育对普通家庭而言,依然是一笔不小的负担,由此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在实际生活中并非能够平等享有。

 

教育贷款,可以使得贫困家庭的大学生能够享受与富裕家庭的同龄人同样的机会,虽然毕业之后还款压力依然较大,但是至少在入学阶段不至于因贫困而辍学。这一贷款在中国实施已经有十年之久,受惠人数也超过400万人,但是在目前似乎到了难以为继的阶段。究其原因,主要是违约率过高,基本上在20%左右,而广东国家助学贷款违约率据报道在6年之内升高了10多倍。而就业难,工资低,是违约率上升的直接原因。

 

违约率高,金融机构自然不愿发放新贷款,而来自贫困地区和家庭的学生,即使天资聪慧,成绩优秀,也往往只能对高昂的学费望而兴叹,不得其门而入。在有的大学班级里,已经出现了没有农村学生的现象,而其他学生,也以来自城市的企业主、公务员等富有家庭为主。长此以往,势必出现社会阶层流动减少,导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现象重来。长此以往,上层不知底层疾苦,下层对未来逐渐绝望,自暴自弃,铤而走险,社会也将动荡不安。

 

即使在高等教育发达,社会相当富裕的美国,类似的现象也令人触目惊心。自从经济危机以来,失业率上升,不少应该就业的年轻人或因为失业,或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职业,选择进入大学继续学习,造成教育需求上升。而大学或由于拨款减少,或由于投资缩水,大幅上涨学费,所以现在读完四年大学,花费二三十万已经是很常见的,如果再加上专业教育,比如商学院、医学院、法学院的学费,毕业之际便背上巨额贷款负担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一旦不能找到一个高收入的工作,生活很容易坠入困顿。所以现在许多学生和家长开始反思大学阶段的巨额教育投资是否物有所值,而非虚掷金钱。

 

学费高昂的另一个负面影响是精英学生的专业选择日渐狭窄。动辄几十万的学费,使得学生们都把高收入行业作为首选,比如金融,医科,法律,而并非自己喜爱或擅长的科目。其实这些高收入的行业,一方面是由于准入门槛较高(比如医生、律师),一方面是赶上了好时候(比如金融危机前的固定收益债券业),其日常生活高度紧张,机械,重复(比如投行分析员),而且随着经济周期的变化,今天的热门专业可能明天就不再吃香了。如果放弃了自己的爱好,而随波逐流,很可能是孙权嫁妹-赔了夫人又折兵。

 

最近英美两国教育界和金融界联手,试图推出一种新贷款,不再以上学期间的贷款额来计算还本付息的还款金额,而是以毕业之后的收入的固定比例(比如10%)来还款。这种贷款的好处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毕业之后的拿到第一份工作之后的还款压力大大降低,二是学生在选择专业时不用过多考虑单纯为了还贷而集中在少数热门专业。

 

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往往收入不高,如果自己创业,很有可能头几年都没有收入或利润。这时如果使用传统贷款,还款额可能占到收入的20-30%,甚至更高,给他们带来不少生活的压力,也使得他们不太敢于去冒险接受挑战。而毕业几年之后,随着经验的增加,收入也会水涨船高,所以把还款的比例限定为收入的固定百分比,一方面可以在初期减少学生的还贷压力,一方面可以在后期获得高收益。

 

另一方面,各人天资不同,个性不同,即使在学校所受教育一模一样,毕业后的职业生涯选择也大不一样。有的人可能从事商业,飞黄腾达,有的人可能从事社会公益,收入一般。如果以传统贷款的条件来收贷,那显然对后者不太公平,而且很可能把他们推向自己不擅长的专业,尽管他们很有可能在自己专注的领域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当然,这种新贷款可能会引起一些争议。比如对有的低收入学生,还款可能达不到要求的回报率;同时也存在道德风险的问题,有把握还款的学生可以选择传统贷款,而选择这类贷款的学生可能都是还款能力较差的;从整个项目上看,是高收入的学生在补贴低收入的学生,这对他们而言,公平性值得考虑。另外,如何避免隐瞒收入,低报收入,都是具体操作中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即使存在种种可能的问题,如果能够达到学生不会因为无法负担贷款而辍学,专业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而选择,那对于整个社会的发展都是一个福音。另外,如果能够借款给一个facebook创始人Mark Zuckerberg这样的学生,那这项贷款真可以成为风险投资的范例了。于公于私,都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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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剑

陈剑

237篇文章 3年前更新

陈剑博士现任信风金融科技的创始人兼CEO,MSCI公司亚太区高级顾问,中国资产证券化论坛信息披露专委会主席,财新智库高级业务顾问,财新传媒、《文汇报》、《南风窗》专栏作家,上海金融系统知联会理事,世界华人不动产学会副秘书长。最近与华山医院张文宏教授团队共同研发了COVID-19全球疫情综合风险指数(http://covid19-risk-index.com/),评估各国疫情风险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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